他曾经远征缅甸、印度,和日本鬼子拼杀刺刀;曾经响应号召写血书赴朝鲜,与美国侵略者浴血奋战。从军十五年,他亲历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朝鲜战争,九死一生。硝烟散去,他不讲条件,退役还乡当农民,数十年来就默默地生活在我们的身边……
前不久,中央电视台播出了再现中国远征军缅甸抗战的电视剧《我的团长我的团》。当电视里一个个熟悉的部队番号、一幕幕激烈的战斗场景出现时,91岁的左健老人禁不住热泪盈眶:太像了、太像了,我就在这个部队呆过!看着自己的故事,当年壮怀激烈的历史大幕如在老人眼前徐徐拉开……4月7日,在高家坊镇左家大屋,笔者有幸见到了这位耄耋老人,听他讲叙60多年前这段非凡的从军经历。
抽壮丁,远征缅甸印度
蜿蜒流淌的青江河从高家坊镇穿镇而过,千百年来默默滋养着两岸人民,送来一个又一个“稻黄茶绿鱼米香”。左健家就在青江河边上的左家大屋,在家里,他的大名叫左玖林。
1940年,国内战事吃紧,按当时国统区抽壮丁政策,左建兄弟三人必须抽两人当“壮丁”。由于家境贫寒,付不起钱“赎丁”,19岁的左健只得泪别双亲,当兵参战。
左老回忆说:当时抽丁当兵,第一次远离故土,真有生死两茫茫之感。但是他还是挺幸运,直接派遣到了当时财政部盐务总局税警总团112团3营7连,成了抗战名将孙立人将军部队嫡系。当时孙立人将军任税警总团总团长,部队驻扎在贵州都匀县。
1943年,税警总团接受战斗任务,赴缅甸远征,部队改名为新38师,孙立人任师长。左老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出征的情景:从贵州都匀县坐了7天7夜汽车,又转坐两天两夜火车。一路上磕磕碰碰,左健只觉得四肢发僵,脸色苍白,虚汗直流。好不容易熬到缅甸一个叫曼德勒的地方,还没来得及休整,就接到作战命令——解救被围困的1000余名英国士兵。左健只觉得脑袋里一片混乱,端了把枪,上好刺刀,跟着人流跌跌撞撞往前线冲。
“第一次打仗,怕不怕?”我问。“打仗就是你死我活的事,冲到鬼子面前,就是刺刀见红,越怕死,死得越快。”左老说,“这一仗很快就结束了,解救出来的英国兵见到我们,都对我们竖起大拇指!”
在缅甸打了几仗后,新38师奉命开赴印度。“在印度过青龙孟江部队牺牲了不少人。”左老眼圈有点发红,“过江只有一个竹排,一次只能运十几个人,到了晚上,日本人的炮艇开来了,东一炮西一炮在人群中炸开,部队打散了,很多人跑到泰国去了。”过了江的部队情况也不乐观,很多士兵图轻快,过河时把身上背的给养都扔了,到山里没饭吃,饿死了不少。“我当时胆小,不敢扔给养,这一袋子大米救了我的命。”左老说。
到了印度,新38师补充了不少四川重庆新兵,装备了美式山炮,升格为新1军。左健幸运地成为一名山炮瞄准手。“受训后,部队又开赴了缅甸,在那里,山炮可威风了。”左健回忆说,有一次一挺日军机枪拦住了部队冲锋的路线,步兵冲上去一批死一批。炮兵把山头炸遍了,就是炸不了这挺机枪。左健眼尖,发现这挺机枪藏在树上,于是换了“顺滑线管”炮,一炮就把机枪炸了。“这种炮碰着树叶也会爆炸。”左老回忆起这场战斗,脸上满是自豪。
戍长春,阵前无畏起义
1945年,新一军奉命回国。左健和战友们刚到广西南宁,就听到了日本投降的消息,于是部队马不停蹄,开往广州接受日本投降。内战爆发后,新一军改为新七军,李鸿接任军长,部队由香港九龙坐美国登陆艇赴东北,参加了四平战役和松花江战役,而后驻扎长春。
多年南征北战,左健厌倦了从军生活,同时由于国民党内部黑暗,长官凶横,左健对自己的对手——共产党逐渐有了好感。“当时我驻扎在四马路长春信托局,与共产党地下党便衣队搭上了线。”左健回忆说,“那时地下党没有武器,我答应帮他搞枪。”一次,连长率队出城买马草,左健瞅准机会藏了一把枪,准备带着枪就去投奔地下党,不曾想,枪在大衣下露出了半截,被发现了。“那次我可遭罪了,打了个半死,关在营部。”左健说。
当时东北战局发生了大变化,解放军已包围长春。左健听一个贴心兄弟讲60军曾泽生部可能起义,于是趁看守不备,逃到60军,由左玖林改名左健。“这次我的运气很好,60军收留了我,而且很快就随曾将军起义了,部队改编为解放军第50军。”
在50军,左健经过“诉苦、挖根”教育,成长为一名合格的解放军战士,随后加入刘邓大军,参加了解放湖北鄂县、解放重庆等战斗。
战朝鲜,黄沙穿甲不悔
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左健和战友们听说美国飞机轰炸我国东北,个个义愤填膺,写血书请战。十月,50军接到命令,赴朝作战。
“我们到朝鲜就打了一仗。”左老回忆说,“美国人没想到我们那么快,他们200多辆汽车沿公路冒冒失失前进,被我们打了个伏击。”仗打完,200辆汽车摆在路上,没有人会开,只得抛弃,随后被美国飞机全部炸烂了。“看着那么好的车被炸,心里真不是滋味。”左老说。
在朝鲜,左老遇到最危险的一次是过汉江。“毛主席命令晚上必须过汉江,交通设备不够,我们就只能冒着炮火,踏冰前进。”左老清楚的记得,他走到河中心时,听到了脚下冰块炸裂的声音。当时他一惊:完了完了,冰一破,天寒地冻,必死无疑!然而幸运的是,这块炸裂的冰没有破,他逃过一劫。
归故里,百里青江是家
左老从1950年入朝,1955年才回国。回国后,左健已经34岁了,仍然孑然一身。
由于年岁偏大,回国后左健选择了退役回乡务农。“那时从部队退役,部队发了300元退伍安家费,我打个背包就回来了。”左老说。回到阔别15年的故乡,住进祖爷爷传下来的土泥巴屋,闲来到青江河里捉捉鱼,河岸边散散步,左健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宁静。
现在的左爹,虽然年过耄耋,仍然住在那间有着200年历史的老屋里,虽然清贫,但自得其乐。他说,国家没有忘记他,现在他享受“五保”和志愿军退伍待遇,每月有300多元抚恤金,够“生活了”。望着眼前这位清贫但乐观豁达的老人,笔者不禁产生出许多感慨来。笔者希望能有更多人关心这位为国家贡献过青春热血的老兵,毕竟,留给我们关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