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重见天日”的黄埔抗战老兵康焕湘

犟牛

        受省同学会徐处长的委托，我和燕归来到芙蓉区敬老院寻访慰问黄埔老同学、抗战老兵康焕湘老人。

        芙蓉区敬老院设在东岸乡东湖村251号，湖南农大和生物工程职业学院的后面，地处偏僻，七弯八拐的小路，问了很多人都不知道，到了院门口一看，里面的条件还真不错。这家敬老院是政府公办的，主要是免费收养区属内的五保户，也收养了部分自费寄养老人。老人大多是单人房，宽敞明亮整洁，收费只有每人每月1200元，但目前已不再接受自费老人了。我希望像这样的敬老院能够更普及些。

        虽然是初次见面，但与康老没有生疏感，他像是一位慈祥的老父亲亲热地与我们拉家常、忆往事，接过我们带来的慰问信和端午节慰问礼物，高兴得合不拢嘴。从康老的有关资料上我得知，他是一位乡村退休教师，但看上去就像一位刚从田地里归来的老农，驼着背脊，骨节粗大，肤色黢黑，手指明显变形，小腿上疙疙瘩瘩，那是静脉曲张的症状。但93岁的老人眼不花、耳不聋，他说自己没有什么病，前几天在房间里不小心摔倒，头上磕起个大包，到医院做了CT检查没查出毛病。走路不须拄杖，邻居“揭发”说他常常偷偷溜出院子去赶集逛街买东西。看得出来他在这里生活得不错。

        打开话匣子，康老回忆起他的一生：他1919年9月出生在长沙县东乡一户耕读农家，兄弟姐妹7人。弟弟也是在抗战中牺牲的。康老幼年在家读私塾，1936年到仙人市一家药店学徒，1937年抗战爆发，他抱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心情于当年冬天赴长沙考入军训部第78后方医院初级军医训练班，到桃源县城渔父公园内学习。1938年武汉沦陷、日寇占领岳阳，医院西迁四川綦江。康老请假回家，又参加了南岳游击干部训练班第一期学习，后迁到祁阳县改为西南游击干部训练班，留任油印员。1940年康老赴广西桂林投考黄埔军校被录取，在岳麓山入伍生二团学习。正是第一次、第二次长沙会战时期，康老随团参战、担任湘江西岸警戒任务。1941年元月到武冈第二分校学习，编入18期7总队6大队步科，1943年12月毕业。分发到湖北恩施第六战区长官部，到驻扎在湖南桃源县的74军57师171团防毒连任少尉排长。此时，号称“虎贲部队”的57师刚刚经历喋血孤城的常德保卫战，官兵几乎伤亡殆尽，只能大量补充，几乎是重建队伍。军长仍是已升任24集团军司令的王耀武兼任，师长余程万被撤职查办，现任师长李琰，团长马培基。1944年10月，所在部队在长衡会战中参加外围作战，作战区域在邵阳。康老调升57师司令部参谋处中尉参谋。1945年4月，又调回171团任迫击炮连中尉排长，参加雪峰山战役。

        康老回忆说：雪峰山战役中，日寇来势汹汹，但我英勇的57师众志成城、愈战愈勇，战斗异常惨烈。虽然炮兵不在一线拼杀，但他也曾两次遇险，差点丧命。他指挥的重迫击炮隔着山头狠狠地轰击日军阵地，日军使用的是平射炮，打不到我军的炮兵阵地，便派出步兵迂回穿插到我炮兵阵地侧面突袭。康老和他的战友们拿起机枪步枪手榴弹迎敌，在阵地前展开了遭遇战。康老从掩体的观察镜中看到对面的日本鬼子被打得人仰马翻、鬼哭狼嚎，留下一大片尸体。枪声不绝于耳，不时有子弹嗖嗖从耳边掠过，但战士们都忘记了死亡的恐惧，奋不顾身地冲向敌人，喊杀声惊天动地。在这次遭遇战中，康老也缴获了日军指挥官的一具望远镜和一把指挥刀。雪峰山战役以我军的胜利和日军的惨败结束，也预告了日本侵华战争的最终结局。

        1945年9月，康老随部队由芷江空运到江苏省句容县受降，并担任维护军风纪的便衣队长。1946年初，部队在镇江整编，171团撤销，康老调到170团迫击炮连任上尉副连长。和谈破裂、内战开始，74师开到江苏徐州，康老旧疾复发住院治疗，年底退役回乡。1949年元月在长沙市都正街6号结婚，不久回原籍务农。湖南和平解放后，康老把所有证件以及缴获的日本指挥刀、望远镜都交到了乡农民协会。

        1951年康老到家乡乡村小学任教，1958年在整风肃反反右运动中，被划为“右派分子”、“历史反革命分子”，判刑12年，先后在长沙县农场、汉寿西湖农场、岳阳建新农场劳动改造。刑满释放后回原籍农村继续接受监督劳动改造。为了不影响三个孩子的前途，妻子忍痛与他离婚，将孩子改姓，含辛茹苦抚养。但二女儿因寄养在幼儿园患白喉，1959年病故。大儿子因为父亲历史问题的影响极度苦闷，1971年在文革中自缢身亡。只留下一个小儿子陪伴母亲艰难度日。

        1982年5月7日，是康老永不忘记的日子，他在日记本上写下大大的四个字“重见天日”！他的“历史反革命”判决被法院平反撤判，他的“右派分子”帽子被宣布“改正”。补发判刑12年的工资，恢复退休教师待遇，这一年他63岁。24年的磨难磨练了他的筋骨，也磨砺了他的意志，他终于过上了安详幸福的晚年。2005年他获得了中央军委颁发的抗战胜利60周年纪念章，这让他由衷感激省黄埔军校同学会为他申请上报得到的身份承认。因为老伴于1995年去世，唯一的儿子住在河西，身边无人照顾，年事已高的康老住进芙蓉区敬老院，我们祝愿康老健康长寿，快乐晚年。

犟牛

回忆起抗战经历，康老精神十足



提及坎坷岁月，康老泪光隐隐、痛心疾首





细看慰问品上“向抗战老兵致敬”的字样，康老喜笑颜开





正在为老人照相，他的孙女来看望爷爷



幸福晚年，喜上眉梢



老兵敬礼，风度不减当年



谢谢志愿者的慰问信

梦游的刀

信息详尽，论坛审核通过。

已入老兵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