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 出则事公卿,入则事父兄。 圣人毕竟是圣人,他老人家有哪种高山仰止的智慧和凡夫俗子无以比拟的天运。在家则事奉父兄,对于常人来说,这是应该可以做得到的,只不过是对于生活来说,有优秀与及格的分别了。但是一出门,就要站立在权门的门口,去事奉公卿,对于一般人来讲,这就有点勉勉强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逢春。浮生如蚁,如渊似林,谁又能一出门就站立在权门的门口,去事奉公卿呢?森严整肃的金玉华堂,且不说它的戒备森森,红墙宫灯,单就哪九曲回廊,就够人去琢磨,去理解,去迈步,从而攀登。历史的长河永远都是这样,只是,谁有幸成为近水楼台,成为向阳花木。 而我身边的抗战老兵廖文湘,在民国三十三年,就有幸做了一回近水娄台,向阳花木。 “民国三十三年,唐奎来了,他当了一四一师的副师长”。年近九旬的抗战老兵廖文湘老爷爷,沉浸在往昔的岁月中,娓娓地向我回忆着哪个苦难的岁月。 是的,老兵当时是在国民革命军第三十二军第一四一师师属战炮连当一个小小的准尉。民族被侵略的耻辱,在老人的记忆深处而永恒,也会在这个民族的仁人志士的灵魂深处而永恒,在这个民族的历史上永恒。 “他是陆大的,长沙人,他有一个副官是宁乡的,我也当了事务长”。人间冷暖,世事的苍凉,有时在一般人面前,幸存的老兵不敢回忆当年去做“反动派”,“伪军官”的过去。然而,毕竟同声相应,同气相俅。在一个与幸存的老兵同样地忠诚热爱着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和这一方热土的湖南老兵之家志愿者面前,那种心有灵犀的相互感应,透过悠悠岁月的风尘,在我们之间真实地存在,并让我们之间相互信任,从而相互关爱。 “民国三十三年,快过年的时候,一个做米粉的老板找到我,说愿意卖一些猪头与猪脚给我们的部队,作肉的半价”。幸存的老兵,脸庞洋溢着真诚的慈祥,仿佛没有看到自己一生的苦难,而只闻见七十年前的肉香。 天步维艰,圣人也说“天步艰难,苍生血泪”。和平时期是如此,天朝盛世是如此。国家与民族被侵略的岁月,以及多年反抗侵略对财物的耗省,让这个国家“一寸河山一寸血”的同时,也让这个国家的每一个生灵都必须面对生活中的步步艰辛。可以想象,在哪个时机的普通中国人,是如何不易而顽强地生息着。 “我与排长,班长商量后,同意购进,花费一样的钱,比平常多了一倍的菜,兄弟们在湖北过了一个好年”。幸存的老兵,面带着苦历艰难之后满意的微笑,洋洋得意地看着我,我就在这时抢拍了一张手机照片,可惜,质量不是很理想。 民国时期的政治构造,可能与我们现在有一定的区别,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过年过节的物资,都是领导为下属着想。我确实无法理解为什么要“与排长,班长商量”的意义。但我知道,老人与他的兄弟们,友爱袍泽的内在灵魂,一定是哪个时期同生死,共患难的忠实内容。也正是这种内在灵魂的执着,让这个民族最终避免了“同文同种,日中亲善,共存共荣”的结果。时到七十年后的今天,幸存的老兵说到过去,虽然间常说到他老人家的长官,但更加重要的是,老兵时时都没有忘记哪些“兄弟们”,言语之间,常常不由自主地提及,也许,他们仍然在老兵的记忆之中为了国家和民族奋勇向前。 “我们战炮连基本上是四川兵与湖南兵,少量贵州的,少量北方的,湖北人不喜欢吃猪头与猪脚,而四川人与湖南人较喜欢”。幸存的老兵,继续着岁月的回忆,而我,静静地聆听着老兵在民族屈辱的苍凉之下,满怀信心,奋勇向前,渡过艰难困苦的智慧。 国难当头,让四川,湖南,贵州,以及全国各地这个民族的优秀儿郎,抛先人坟莹,离父母恩爱,背乡井。别妻儿,投身到伟大的抗战洪流,放弃各自的生活习性,为着驱逐倭寇,还我河山而战斗。 “四川的把猪头卤一下,湖南的把猪脚炖发了,大家都快活地过了个好年”,老兵用凄婉的腔调,讲述着这个民族真实的昨天。顺带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抹了一下双眼。 仁者爱人。中国抗战的步步艰难,让这个民族饱受辛酸。他们在一九四四年过春节的生活,肯定与我们今天过大年的菜肴在品种和式样上有一定的区别,不, 一定是有巨大的区别,只是,面对着岁月的沉淀,时空的演变,历史帷幕的张与闭,我觉得,我们仍然要记住历史,记住这段苦难的历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