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尹显法 出生年月:1923.12 身体状况:有严重肺炎 经济状况:有抗美援朝补贴 住址:洞口县醪田镇 部队番号:第8军荣1师第2团第3营机枪3连 参加战役:松山战役
他当兵12载,经历算得上是一部中国近代战争史;他分别唱了三首歌,再现其所亲身经历的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分别是壮怀激烈的《满江红》、斗志昂扬的《三民主义歌》、慷慨激昂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 他叫尹显法,洞口县醪田镇广龙村人,生于1922年,1942年初入伍,1953年底退伍回家。在戎马倥偬的12年战争生涯中,他先后参加过松山战役,属中国革命军第8军荣1师第2团第3营机枪3连;淮海战役后投诚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属24军72师215团第2营机枪3连;后参加抗美援朝战争,在上甘岭战役中,曾掩护黄继光冲锋,后因伤复员,回家务农至今。 现年93岁的尹显法老人尽管不识字,却拥有令人惊叹的记忆力。三首抗战歌曲,几乎一字不差,对曾经历过地名和人名的记忆也八九不离十。可惜的是,战争年代染上肺炎,在他耄耋之年又突然给他致命一击。几近弥留之际,抗战胜利70周年的巨大喜悦又重新勾起了他对九死一生的战争岁月的回忆。我们祈祷时光再慢些吧,再多挽留他一会,让迟暮老人得以继续拼凑他零散的传奇经历,启示后人、传承历史,就像他当年在战场上跟连长说的“没关系,我继续。” 松山战役:部队只剩下18人,没有人去埋死人了 尹显法是民国三十一年(公元1942年)被卖的壮丁。当时他家里有兄弟三人,大哥是长子,二哥个子矮。在穷的揭不开锅时,他娘只得含泪以11担稻谷的价格把他贱卖了。实际情况是,他娘也没有看到过一粒米,全被保长、甲长们拿去吃了。 他们打着赤脚到黄桥铺,第八军在那里接兵,训练了一个多月,到4、5月份部队就开到广西去了。到桂林后,他被编入第8军荣1师第2团第3营机枪3连,当时班里有12个人。 民国三十二年(公元1943年),尹显法随部队开到了云南滇西,跨过怒江接了71军的防。他所在的营先是去攻山,后来守在一个山头上,打得差不多了,只剩下18个人,军长李弥训话:“剩下一个人,也要死守这个山头。” 日本人也守在对面山头上,到处挖了坑道,他们还有工事,上面是碉堡,有个小房间那么大,地底下都还有几层。碉堡里面有些用混凝土、有些用黄泥巴夯紧,除正面摆枪的地方没有上钢板外,全部包了很厚的钢板,炮击都无济于事。日本人很狡猾,经常晚上出来摸哨,白天不出来,就守在那个碉堡里面。 “在松山,炮火非常猛,炮弹就像落雨一样,从没有停过,牺牲后掩埋了的战友尸体,好多又被炸弹炸出来了。”尹显法也多次受伤,后背右边和胸前都被炮弹皮打伤过。“先前还挖个大坑埋人,仗打到后来,死的人太多了,部队只剩下18个人,就没有人去掩埋尸体了,尸体到处都有,茅草丛里,树上挂着,壕沟边上,慢慢地肉都烂了,臭气熏得脑壳发晕,没办法,也就慢慢习惯了。” 松山又太陡了,怎么攻也攻不下。军长李弥就想了个办法,派了两个工兵排的人,挖地道,三十米左右的距离,挖到日本人的工事下面,手榴弹、炸药包都堆在一起,把导火线抽出来,拧成一把,再用黄泥巴把导火线捏紧,从里面接出来,最终把那工事给撬开了。 亲身经历:碉堡里有慰安妇,美国人的“准星”差 “碉堡炸开后,当时里面有50多个人,我们冲进去还看见有两个女的,是慰安妇,一个是上海的,一个是南京的,都没炸死。”尹显法回忆,工事里面大衣、毛毯、子弹,像柴垛一样地密密麻麻地垒着,都堆满了,他们搬了好几天都还没搬完。当时的营长姓邓,叫邓长生,山西人。他看到慰安妇非常生气:“你们为什么要当亡国奴?”最后还是把她们送到昆明去了,听说又把她们送回家了。 “美国人开枪,就是扣着扳机不放,不管是打到地上去也好,打到天上去也好,总之一定是要一口气把子弹打完再说,就是不爱惜子弹,要吃亏的,后来在朝鲜战场上,他们就吃了我们的亏。”在松山的时候,尹显法一直是个重机枪射手,当时他们连队还有一个跟他一样是重机枪射手是美国人,鼻子蛮高,眼珠子像猫眼睛一样,是绿的。 “当时每个连队里都有两三个美国人,美国人的‘准星’是最差的,比中国军队都还差。相反,日本人的枪法就太准了,完全不能比。你一抬头,他一枪就打过来了,一般情况下都是正中额头。”尹显法回忆,“副连长就在身边被打死了,好像是正中额头,他还教了我一首歌,我至今记得‘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抗美援朝:命令第七枪,掩护黄继光前进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1950年秋,抗美援朝战争打响。尹显法随部队跨过鸭绿江,是最早开往朝鲜的部队之一,此时的尹显法已经成长为一个高射机枪手,过鸭绿江的时候,连长张秀禾就教他们唱这首歌。 他们最初守在一个叫五圣山的地方,敌人在鸡雄山,是河的对岸,在三八线的另一边。在进攻中15军的一个师已经冲上去一半了,在半山腰上有个工事,工事前面是陡坡,像悬崖一样,工事后面又是平的,就像一个坝一样卡在那里。 1952年10月14日,注定载入战争史册的上甘岭战役打响。10月19日夜,英雄黄继光所在的二营奉命反击占领597.9高地阵地之敌。在反击中,遇到敌人一个暗藏火力点的疯狂射击,部队连续冲锋都没成功。眼看就要天亮,如果在拂晓前还夺不下高地,不仅使已夺取的阵地重落敌手,还会直接影响整个上甘岭反击战的胜利。在这关键时刻,黄继光参加了攻坚小组。 尹显法回忆,当时黄继光是7连的一个排副,只有25岁,而尹显法的机枪编号为第七枪。在激烈的战斗中,攻坚小组的两位战友阵亡了,情况万分危急。 尹显法听到团部命令:“命令第七枪掩护黄继光前进!”关键时候,年轻的机枪手尹显法扣着扳机不放,连续打了1200余发仇恨的子弹。一幕让尹显法终生难忘的情景出现了,枪林弹雨中,年轻的志愿军战士黄继光冲了上去,单薄的身体迎着冒着火舌的枪口扑上去,堵了一梭子重机枪子弹,至少有六、七颗子弹穿过他的身体。尹显法记得当时英雄没有喊口号,堵枪眼的时候,右手伸出搭在工事上,左手放在大腿上面,头微微侧着,靠在工事上,人被子弹打得差不多变成两段了,肚子都没有了,战友收他遗体的时候,在他的肚子上捆了十二层白布,把他上下两段捆在了一起。 黄继光的英勇壮举为进攻部队扫除了障碍,大家迅速占领了那个工事后,又继续向前清缴残敌。尹显法则在黄继光堵枪眼的那个工事上架上机枪,其他的战士就在这个工事的边上挖了些土,把英雄临时埋葬了。 黄继光的英雄事迹很快传遍了整个军营,后来上面又开会,把他评为特等功,就又把他挖出来,英雄的遗体都腐烂了。部队找了副很大的棺材,在棺材上面还杀了一只红鸡公,又把他重新安葬了。 尹显法说他曾经用高射机枪打落过一架飞机。在一个山头上,有架飞机飞得很低,乱喷子弹,打中他的手臂,但是没有打断骨头。张秀禾连长守在他身边,跟他说:“你下去!”尹显法倔强地说:“没关系,我继续。”连长就帮他捆上了急救包,尹显法愤怒地抬起机枪继续扫射,也不晓得打在飞机哪个地方,飞机就掉了下来。正午时分,上面就发来了奖状,尹显法荣立三等功。(记录者:戴伟建 张映科 谢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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